434回娘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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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事要不先跟姑爺商量商量？”劉嬤嬤見齊氏興致勃勃的指揮著丫鬟婆子收拾東西，忍不住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齊氏怔了一下，這才恍然記起忘了什麽。“瞧我這記性，等老爺回府之後，我便與他說。”
劉嬤嬤見齊氏這般心大，忍不住暗自嘆氣。
姑爺雖說是個好性子的，又放下身段搬回了後院，可姑娘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兩口子剛和好就又這般折騰，這不是逼著姑爺翻臉麽？！
只是，她到底只是下人，不能說主子的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如此行事。
宋堯回府之後，聽齊氏提了要回娘家住幾日的事情，倒是沒有說什麽。他白天要在衙門裏當差，留齊氏一個人在府裏的確是不大放心，回去岳家小住倒也便宜。“我明日休沐送你回去。”
齊氏原本還忐忑著，就怕他生氣，沒想到他竟說要送她回去，頓時高興的纏上他的胳膊，撒嬌道：“就知道夫君心疼妾身！”
宋堯笑了笑，扶著她到一旁的椅子裏坐下。“去莊子上固然好，來回的折騰也的確多有不便，你如今大著肚子，回去讓岳母照看幾日也好。”
“你不生氣嗎？”齊氏說的是自己先暫後奏的事。
宋堯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發頂，說道：“這有什麽好氣的，只要到時候岳母不怪我沒照顧好你就好！”
齊氏嬌羞的笑了笑，夫妻兩人攜手進了裏屋，屋裏伺候的丫鬟婆子識趣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葉歡和齊氏幾乎是同時出的門。葉歡和宋孟氏乘坐的馬車朝著城外而去，齊氏則在宋堯的陪同下去了齊府。
見到女兒女婿回來，齊夫人還是一楞，繼而笑著叫人去迎了進來。宋堯與齊夫人見了禮，便與幾個舅兄去了外院。齊夫人仔細的打量了齊氏一眼，這才拉著她的手回到榻上坐著說話。“這非年非節的，怎麽想起回來了？”
齊氏便將避暑的事兒提了提。“我如今身子笨重，不好跟著去，便央了婆母，回娘家住一段時日。娘可是嫌棄我，不許我回來？”
“你這丫頭！說的好像我是那十惡不赦的壞人似的！”齊夫人嗔了她一眼，道。“你能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麽會嫌棄！”
齊氏咯咯的笑著，依偎進了齊夫人的懷裏。“就知道娘最心疼我了！”
“你啊，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撒嬌，也不怕別人笑話！”齊夫人看了看齊氏的肚子，笑著打趣。
“爹娘寵著，兄嫂又都心疼著，哪裏有人敢說我的不是！”
“你倒是會恃寵而驕！”
齊氏回了娘家，心情大好，自然是有什麽說什麽，沒了顧忌。
母女倆說了會子話，齊氏的兩個嫂子也領著幾個娃兒過來陪齊氏這個小姑子說話。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各個面帶笑容，高興的不得了。
齊夫人趁著齊氏跟兩個嫂嫂敘舊，便將她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叫到跟前問話，問起了上回那件事的後續。“回府之後，可發生了什麽事？”
劉嬤嬤自然不敢瞞著，便一五一十的對齊夫人說了。“姑爺明面兒上沒有惱姑娘，卻是借口去書房歇了幾日，近來才搬回後院。”
齊夫人聽說宋堯去睡了書房，倒是沒有生氣。畢竟，這事兒是齊氏擅自主張，有錯在先，怪不得他惱了她。而且，他並未因此就亂來，往府裏擡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只是在書房歇了幾日，這已經很難能可貴了。她這個做岳母的，倒是挑不出任何的錯處來。
“如此也好，讓你家姑娘長長記性，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胡來！”
“這事也不賴姑娘，姑娘也是想在夫人面前盡孝罷了......”劉嬤嬤陪著笑臉說道。
齊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心疼姑娘，但也莫要一味地維護她，叫她養成了驕縱的性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回的事兒是誰攛掇的，日後再如此，不等宋家發作你，我就先處置了你！”
“是，老奴知錯了，以後定不敢了！”劉嬤嬤嚇得面色一緊，趕緊低頭認了錯。
齊夫人掃了她一眼，心裏暗暗後悔沒挑個好的跟著過去。這劉嬤嬤跟她有些年頭了，沒想到年紀越大越犯糊塗，唆使得她閨女險些犯下大錯。早知如此，她就該選個老實些的做陪嫁了。
齊夫人又問起了宋孟氏的身子，劉嬤嬤簡單的說了幾句，齊夫人聽得一驚一乍，心裏也開始盤算了起來。等到齊老爺從衙門回來，齊夫人便叫人將他叫了過來。
齊老爺在前院與女婿喝了點兒小酒，心裏高興著，不免將宋堯這個女婿誇了又誇。齊夫人懶得聽他嘮叨，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聽劉婆子的意思，親家母病的十分厲害。宋家，怕是遲早要分家。”
齊老爺聽了她的話，不由得一楞。“當真病的如此重？”
“那還能有假？！”齊夫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聽說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策，只開了些緩解的藥丸，也就是熬日子罷了。”
齊老爺聽到這裏，醉意頓時去了一半。“那，那該怎麽辦？”
他好不容易才攀上宋家這門親，正想要借著侯府的勢往上爬呢，若真的分了家，女婿也就是個四品官兒，跟一品的侯爵可是差得遠了。
齊夫人沒他那麽功利，想的更多的是女兒的將來。齊氏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若是分出去了，別說是打理府中的庶務了，怕是連府裏的下人都壓制不住，被奴才欺負到頭上也不看吭聲。“咱得早些想個應對的法子，若是能拖上幾年再分家就好了！”
齊夫人說的便是齊老爺心中所想。“不若，私下提點女婿幾句？讓他想法子賴在侯府？”
齊夫人睨了他一眼，說道：“你說得倒輕巧！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姓宋的，跟侯爺是親兄弟。你若是這麽說，不但會鬧個沒臉，還會被他記恨上！”
“那，那我要怎麽說？”
“自然是要以退為進，先伏低做小，說出他們二房的難處，站在替他們著想的角度來勸。”
“這......會不會太丟份兒了？”
齊夫人沒好氣的瞪他。“你若是真心疼你家閨女，將姿態放低一些又如何？！將來他們過得好了，還能沒了你的好處？！”
被齊夫人這麽一頓罵，齊老爺立刻沒聲兒了。
齊老爺唯唯諾諾的應了，決定挑個清閑的時候找女婿談談。
435強取豪奪
經過幾個時辰的顛簸，馬車終於抵達了京外的莊子上。因為提前打過了招呼，所以不等葉歡幾個從馬車上下來，莊頭就已經帶著莊子上的下人在門口迎接了。
葉歡扶著宋孟氏下來，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撐傘，就怕日頭太大，曬著主子們。
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踏進莊子裏頭，葉歡很快便察覺到了一股涼颼颼的風撲面而來，讓原本燥熱粘膩的感覺一掃而空。
“好涼快！”薇姐兒是個活躍性子，一有了精神便甩開奶娘的手，在院子裏瘋跑起來。
宋孟氏亦是感覺到了這陣涼風，微微的擡起眼皮子。“莊子上果然涼快！”
葉歡見她臉上露出幾分愉悅之色，便知道這次算是來對了。“娘，我扶您進去先換身衣裳，一會子再出去逛逛，熟悉熟悉莊子。”
宋孟氏流了一身的汗，的確不太舒服，於是點了點頭，由著葉歡扶著她進了屋。
等一切安頓妥當，已經到了晌午。莊子裏的廚娘生了火燒了一桌子農家菜送了過來。
“這些都是莊子上產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們的胃口。”廚娘戰戰兢兢的站在下首，惴惴不安的說道。
葉歡夾了一筷子豆角，笑著說道：“城裏頭想吃到這麽新鮮的蔬菜都要碰運氣，沒什麽不好的。”
聽葉歡這麽說，那廚娘才稍稍將心放回了肚子裏。她也是頭一次距離主子們這麽近，平日裏只聽說過主子們的名號和一些傳聞，知道主家都是好脾氣的，可到底沒有碰過面，心裏沒有底兒。如今看到葉歡這般和氣的跟她們說話，緊繃的神經才緩和了下來。
用過飯之後，葉歡便讓奶娘哄著幾個娃兒午歇去了。
少了幾個吵吵鬧鬧的娃子在身邊，葉歡果然耳根子清靜了不少。正要在榻上躺下瞇一會兒，就見驚蟄端著一個白瓷碗進來。
“夫人，這是廚房剛送過來的奶羹。”
葉歡滿是驚訝的望著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打哪兒弄來的？”
“莊子裏有頭母羊剛產完崽子，這羊奶還熱乎著呢。奴婢想著有腥味兒，便讓廚房做成了羊奶羹，又加了冰塊兒進去，您嘗嘗？”驚蟄以前時常在靖王府走動，自然知道貴主兒們的喜好，於是便讓人按照她說的方子做了出來。
葉歡接過瓷碗聞了聞，果然沒什麽腥味，便端起來嘗了一口。“冰冰涼涼的，果然爽口。”
“夫人若是喜歡，就叫她們每日做了送來。”驚蟄見葉歡沒有嫌她多事，臉上不由得露了笑。
葉歡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問道：“太夫人那邊呢，可送去了？”
“送了，只是沒往裏頭加冰塊兒，而是放在泉水裏泡了泡。”驚蟄能夠在葉歡身邊服侍，自是有她的過人之處。
葉歡見她想的周到，不由得朝她投去讚許的一瞥。“你有心了。”
驚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替主子分憂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葉歡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驚蟄的身份，宋霖早就跟她說過。她並非是賣身入府，而是因為會些拳腳功夫，所以被宋霖安排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可算不得府裏的下人。她自稱一聲奴婢，不過是不想暴露身份罷了，這一點，葉歡還是拎得清的。所以，她從來不會將她的付出當做是理所當然。
主仆二人說了會子話，葉歡就開始打呵欠了。驚蟄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扶著她躺下之後就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午歇起來，日頭已經偏西。莊子裏的景致雖然比不得侯府，但卻花草林立，綠樹成蔭，頗為賞心悅目。
葉歡扶著宋孟氏走在樹蔭底下，圍著莊子轉了一圈，然後在溪流旁的亭子裏坐了下來。
“這溪水是打哪兒來的？”葉歡好奇的問道。
莊子裏伺候的婆子忙上前一步應道：“是打山頂流下來的。據說山頂上有一個湖，就算天氣再熱再幹都不會幹涸。”
葉歡聽得來了幾分興致。“還從未聽說過湖是在山頂上的......”
宋孟氏聽了她的喃喃自語，臉上便帶了幾分笑意。“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便是造物主的神奇之處了。”
葉歡聽得猛點頭。“的確是我眼界太小了。日後若是有機會，定要踏遍大江南北的山川河流，領略這北明的大好河山。”
不過，這話她也不過說來笑笑，當不得真。
宋孟氏聽了她的話，果然被逗笑了。“你啊，就會說大話。即便是有這機會，你真舍得撇下幾個孩兒不管？”
“娘說的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幾個了。”葉歡看了看在溪邊玩耍的幾個兒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溪水清澈見底，又帶了絲甜味兒，用來泡茶再合適不過了。”葉歡閑著也是閑著，便叫人取來了茶具，想著將丟下多日的功課給撿起來。
宋孟氏也好久沒有這般的雅興了，便順了她的意思。婆媳二人在亭子裏煮茶，仆婦們在一旁采摘果子，擺弄花草，幾個娃兒在院子裏撲蝴蝶，追趕嬉戲，端的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好畫卷。
這樣的日子，當真快活似神仙。
葉歡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宋孟氏在莊子上住了幾日，身子雖沒怎麽見好，臉色卻是好了許多。每日起來在院子裏散散步，去果園裏摘摘果子，看著幾個孫子孫女在田間跑來跑去，心情格外的舒暢。
這一日，宋孟氏正帶著薇姐兒幾個在葡萄架子下頭納涼，忽然就聽見院墻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謾罵廝打聲。宋孟氏原本沒打算理會，可那聲音越來越吵，著實擾得她不得安寧，只得打發人去瞧瞧。
派去的婆子很快便回來了，說道：“是隔壁莊子上的人過來，非說這泉水是他們家的，非要拆了院墻，將這清泉劃到他們莊子裏頭去。”
宋孟氏聽得直皺眉。
這分明就是強取豪奪嘛！
但她行事向來謹慎，於是吩咐了婆子幾句。“去打聽打聽隔壁莊子是哪家的。”
那婆子倒是個機靈的，自打進了莊子就將相鄰的幾家給打聽清楚了。“回太夫人的話，隔壁挨著的是樂郡王府的莊子。”
436報官
“樂郡王府？”宋孟氏念著這個稱謂，腦子裏開始搜索起相關的人和事來。只是，她初來京城不久，對京城裏頭的權貴並不十分了解。
倒是那婆子，見宋孟氏眉頭皺起，便主動將那樂郡王府的情況說了。“這樂郡王乃是先帝在位時封賞的異姓王廉王的嫡次子，因為頗為受寵，故而請封了郡王。這樂郡王沒啥別的愛好，最愛這些個奇山異水，時常呼朋喚友聚在一處，吟詩作畫附庸風雅。想必是聽說了咱們莊子裏頭有這樣一處好的泉水，便打起了主意。”
這廉王的名頭，宋孟氏是知道的。北明開國以來倒是封賞了不少的王侯將相，光是異姓王就有好幾個。只不過隨著朝代的更疊，這些異姓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臺，到如今便只剩下了一個廉王。廉王雖然有著親王的名頭，卻並無實權。王位傳承到這一代，已然是沒落了。若非建武帝登基的時候，廉王站出來替新帝說了話，這王位能不能保得住還兩說。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廉王雖然沒有實權，可好歹也是親王，輕易得罪不起。宋孟氏思量許久，只得命人去將莊頭叫了過來，讓他過去好好兒的跟對方說，莫要失了和氣。
莊頭倒是按照宋孟氏的吩咐去辦了，奈何對方實在是蠻橫的厲害，根本不聽這些道理，好說歹說不成，反倒叫人動起手來，想要強行將院墻推了。
葉歡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正在正廳那頭接見府裏的管事。得知有人來莊子上鬧事，二話不說，就叫人操起扁擔鋤頭過去了。
“天子腳下，居然還有這等的惡徒！”葉歡可不管什麽郡王不郡王的，欺負到自個人頭上來了難道還不許反抗？
因為出門在外，葉歡並未怎麽打扮。加上還要去果園田地裏忙活，所以穿著粗布衣裳，頭發只用一個木簪子別著，看起來與莊子上普通的婦人差不多。
見到她領著人過來，那郡王府的莊頭不由輕蔑的一笑。“怎麽，你們府上沒人了麽？居然讓一個女人出來指手畫腳！”
葉歡挑了挑眉，卻沒有搭話。
她好歹也是堂堂的侯夫人，自然無需跟下人一般見識。
“他們幾個怎麽受傷的？”葉歡將視線挪到躺在地上的幾個下人身上，冷著臉問道。
莊頭見葉歡過來，頓時有了幾分底氣。“是被郡王府的下人打傷的。”
葉歡一聽這話，心裏就不由得冒火。不過，她也不能自貶身份與人爭辯，於是對莊頭吩咐道：“先帶他們回去治傷，再派人去京府尹報官。”
“是，小的這就派人去。”莊頭得了葉歡的吩咐，立馬行動了起來。
聽說要報官，郡王府的那些個下人都忍不住笑了。
“知道咱們爺是什麽人嘛，居然敢報官？！”
“京府尹大人區區一個四品芝麻官兒，見到咱們爺還要下跪行禮，你們就白費力氣了！”
“就是！惹得咱們主子不快，你們可要吃不完兜著走！”
葉歡見他們如此囂張，不由得氣樂了。“是，郡王咱是惹不起，可對付你們幾個跋扈的奴才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才還在狂妄大笑的幾人聽了葉歡的話，臉色皆是一僵。
“嚇唬誰呢！”
“咱可是郡王府的人，就算是要打要殺，那也只能由郡王府的主子責罰，還輪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
葉歡見他們仍舊頑強的不肯低頭，忍不住冷笑道：“俗話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國字在前頭，自然要先按照國法來處置。你們未經主人家允許，就要強行將別人家的東西占為己有，這事兒就算鬧到皇上面前，那也是你們理虧！”
“就是！”
“就是！”
侯府的下人也跟著附和。
郡王府的那幫人被懟得啞口無言，卻又不肯輕易認輸。為首的那人擺出一副蠻橫的姿態，昂著下巴說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我們家郡王可不是那麽好惹的！既然你們這般不識擡舉，那就等著好了，自會有人來收拾你們！”
說完，這才帶著人揚長而去。
葉歡見他們離去，稍稍松了口氣。看著已經垮塌了一半的院墻，她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叫人將院墻修繕一下，另外，多派些人守在院子周圍，莫要叫人渾水摸魚進了莊子裏頭。”
驚蟄應了一聲，臉色沈沈的吩咐了下去。
京府尹那邊一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的派人趕了過來。葉歡不好出面，便讓莊頭去回了話。得知是樂郡王府的人上門尋事，那些個官差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樂郡王，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且又是混不吝的性子，仗著郡王的身份，可沒少做過仗勢欺人的事兒，故而京府尹的人一聽到他的名號就不由得頭疼。
若是以往，遇上樂郡王的事兒，只要沒鬧出人命，衙門的官差大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樂郡王惹上的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鎮北侯，那就要掂量著點兒了。看著垮塌的院墻還有被打傷的仆人，幾個官差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無奈之下，官差只得派人回去稟報府尹大人，讓他幫著拿個主意。很快的，江府尹的回覆就下來了，那就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頭兒，大人這是何意啊？到底是抓還是不抓呢？”幾個人撓頭爪耳了一番，還是沒弄明白上峰的意思。
為首的圓臉漢子躊躇了好一會兒，咬了咬牙，吩咐道：“去，將樂郡王府莊子上的帶過來問話！”
“這，會不會得罪了那位爺啊？”有人擔心的問道。
圓臉漢子瞪了瞪眼，說道：“那也總比得罪了鎮北侯強！那位，可是刀口上舔過血的！”
相比起樂郡王這個沒實權的紈絝，鎮北侯可就要厲害多了！不但手裏掌管著禦林軍，還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可比那勞什子的郡王難對付多了。
幾人交換了個眼神，便去樂郡王的莊子上抓人了。
一開始，那些莊丁還挺橫的，還搬出了樂郡王來要挾那些官差。可偏偏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官差本就著急上火著，哪裏肯被這些個下人欺辱，直接用鐵鏈子鎖著帶走了。
437說理
宋孟氏聽見外頭的動靜，不由得嘆了口氣。“還以為好好兒的商量便會作罷，沒想到堂堂郡王府的下人竟是如此的蠻橫無禮！”
葉歡處理了外頭的事兒，就過來給宋孟氏請罪了。好在宋孟氏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並未怪罪她擅作主張，只是略微擔憂的說了幾句。“你這樣出去，也不怕被沖撞了！”
“驚蟄她們幾個在身邊跟著，倒也沒什麽好怕的。那些人當真是無恥之極，也不知道這郡王府是如何管教下人的。”葉歡抿著嘴說道。
宋孟氏見葉歡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感慨。她什麽時候竟變得連這個兒媳婦都不如了？！樂郡王又如何，本就是他們有錯在先，她卻只想著息事寧人，一再的忍讓，殊不知這般的舉動反而助長了對方的囂張氣焰，更加不把侯府放在眼裏。
“你做得很好。”宋孟氏嘆道。
葉歡忙謙虛道：“我也是沖動了。總覺得他們欺人太甚了，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不是。青天白日的就敢上門搶東西，著實是沒有王法！”
宋孟氏笑了笑，沒再吭聲。
葉歡見宋孟氏沒有怪罪的意思，頗有些受鼓舞，膽子也漸漸地大了起來。“娘，那些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媳婦便自作主張讓管事回府上叫了人過來。”
宋孟氏點點頭，說道：“防患於未然也好。”
葉歡所料不差，官差將樂郡王府的下人帶走之後，樂郡王府那邊兒得了信兒果然就坐不住了，於是帶了不少的人到莊子上來理論，而且，還是樂郡王親自過來了。
“連本郡王的人都敢動，還不快快出來受死！”樂郡王長得還算不錯，濃眉大眼，文質彬彬的，手上還拿著柄折扇，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起來像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只是一開口，就暴露他紈絝的本性。
守在門口的下人看到他們一行人過來，立馬稟報了進去。
葉歡得知樂郡王親自到訪，忍不住撇了撇嘴。這莊子上就那麽幾個主子，宋孟氏病著，幾個娃兒又還小，自然只能她出面了。
於是，帶足了人手的葉歡，便親自去了門口。“郡王爺還真是大人有大量，為了這麽點子事竟親自登門賠罪，真是要折煞妾身了！”
這番話一出口，鬧哄哄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再看樂郡王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很是精彩。過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誰說本郡王是來賠罪的？！你又是何人？！”
葉歡瞅了瞅自個兒的穿著，並不寒酸啊。於是，葉歡微微屈膝，施了一禮。“妾身葉氏，乃是鎮北侯之妻，見過郡王爺。”
“你就是鎮北侯夫人？”樂郡王聽了葉歡的話，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
他沒想到，鎮北侯夫人竟是如此的年輕。不過仔細想想，還是能夠想通的。畢竟，鎮北侯年輕有為，他的夫人又能老到哪兒去呢？
只是這想象跟親眼目睹還是有區別的，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叫人不敢輕易相信。
“你當真是鎮北侯夫人？”樂郡王瞇著眼問道。
葉歡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含笑道：“正是妾身。郡王爺可是為了府裏那些個私闖侯府莊院的事兒而來？說起來，那些個奴才還真是大膽！竟然敢背著主子，做出如此藐視王法的事兒來！光天化日之下，竟要挖了侯府莊子的院墻，還打傷了府裏的護院，實在是膽大包天！妾身一介婦人，膽子小，慌亂之下只得報了官。郡王爺不但不追究，還親自登門道歉，妾身，妾身真是無地自容。早知道郡王爺是如此明理之人，妾身便不驚動官府，直接將人綁了送去郡王府給郡王懲治了！”
葉歡嘴皮子利索，一長串的話說出來都不帶打結的。
樂郡王張了張嘴，興師問罪的話竟堵在嗓子眼兒，說不出口來。
鎮北侯夫人一上來就給他扣了頂高帽子，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她還是個婦人，他雖說是個紈絝，但還是有底線的，絕對不會對婦孺動手。不然，他這個紈絝就不是紈絝，而是惡人了。且鎮北侯夫人將姿態放的這麽低，他若是再計較，反而落了下乘，會被人恥笑。
他是紈絝沒錯，卻也是個以翩翩公子自稱的高等紈絝，可不是那些個流氓無賴！
這麽一想，樂郡王的態度就軟和了下來。只不過，讓他撓心撓肺的美景就在眼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棄的。侯府莊子裏頭那灣泉水他可是聽無數人盛讚過，若是能邀三五個至交在泉水邊吟詩作樂，光是想想就知道是何等的暢快！
“的確是小王管教不力，才讓這幫子奴才驚擾了夫人。”樂郡王有模有樣的沖著葉歡施了一禮，眼珠子一轉，便計上心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夫人莊子上有如此的美景，卻只能藏於院落之中，豈不可惜？若是能贈與小王，小王定能讓它揚名天下，也算不負它的存在。”
葉歡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他說得倒輕巧！嘴巴皮子這麽上下一碰，就要奪了自家的東西，簡直豈有此理！
葉歡氣歸氣，倒不至於失去了理智。見樂郡王如此大言不慚的跟她討要東西，嘴角不由得抿成一道直線。“樂郡王說笑了，不過是一捧泉水而已，能有多大的價值。妾身也不是小氣之人，郡王若真的喜歡，讓人挖條溝，將泉水引去莊子裏便是。”
樂郡王聽了葉歡的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誰要挖溝把泉水引過去！
這泉水，自然是有泉眼才珍貴！挖條溝過去算什麽！再說了，這泉眼在侯府的莊子裏頭，若有人在裏頭洗個恭桶什麽的，那引過去的水還能用嗎？想想就憋屈的慌！
他還真是小看了這個農女出身的鎮北侯夫人了！他方才都表達的這麽明顯了，可偏偏她還要故作聽不懂他的話，還大方的讓他挖溝飲水，這不是施舍他麽？！他堂堂郡王，居然被一個婦人懟得說不出話來，這也太不像話了！
樂郡王臉色變了又變，葉歡卻全然沒放在眼裏。“這麽熱的天兒，郡王還大老遠的跑一趟，著實辛苦。驚蟄，還不趕緊給郡王弄把傘來，再準備些消暑的酸梅湯。”
驚蟄應了一聲，憋著笑轉身進了院子。
438精彩
“莊子上女眷居多，妾身就不請郡王進去坐了。郡王也不用擔心這院墻的事，那都是那些個奴才闖下的禍，妾身雖說沒讀什麽書，是非黑白還是分得清的，定不會算在郡王的頭上。這院墻修補一下就好了，郡王若真的過意不去，出些銀兩就是了......”葉歡自顧自的說著，也不管樂郡王的臉色有多難看。
跟著樂郡王過來瞧熱鬧的幾位世家公子見素來無往不利的樂郡王被一個婦人懟得無話可說，一個個面面相覷，臉色可精彩了。
這鎮北侯到底娶了個什麽樣的夫人啊！樂郡王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有人比他的臉皮還要厚！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鄉野村婦，果真是無禮！”樂郡王自持身份尊貴，不想與葉歡再爭辯，只得跺了跺腳，放下這麽一句話，翻身上馬，呲溜溜的就走了。
樂郡王一走，其他人自然也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侯府莊子門口便一下子空了。
葉歡看著那些人絕塵而去，這才大大的吐了口氣。這些個權貴，果然是不好對付。
“夫人可真是厲害！”驚蟄伸出大拇指，讚嘆道。
葉歡撫著她的手跨過門檻，嘴裏仍舊念念不休。“這會子是把人打發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心了。若是去而覆返，怕是再也無法擋住他......”
“夫人不必擔憂，此事已經上報了京府尹，他們不會不管的。”驚蟄笑著安撫道。京府尹可是個精明人，事關鎮北侯府，他自然不會放著不管。這會子，侯爺怕是早就得了信兒。以侯爺對夫人的看重，如何會容許有人欺負到夫人的頭上來？
所以，夫人的擔憂完全是沒必要的。
驚蟄所料不差，宋霖剛出宮不久，就見江府尹等候在了宮門口。兩人簡單的寒暄了兩句，江府尹便將莊子上的事兒跟他說了。
宋霖得知樂郡王居然想霸占莊子上的泉眼，眼中登時綻放出駭人的冷芒。
江府尹站在一旁，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泛著的寒意，不得不收斂心神，陪笑道：“那些個鬧事的下人已經抓進了府衙的大牢，不知宋統領想要如何處置？”
宋霖淡淡的瞥了江府尹一眼，道：“此乃江大人分內之事，本官如何能插手。”
“話雖如此，可府上畢竟是苦主，按例也該詢問一番的。”江府尹訕笑了笑，說道。
宋霖沈吟片刻，擡眸道：“斷案的事，大人做主便是，該怎麽判就怎麽判。至於樂郡王那裏，本官會親自去處理。”
江府尹暗忖，宋統領這是不希望他插手樂郡王那邊的事了。“如此，下官明白了。”
兩人簡單的交流了幾句，便各自往不同的街道而去。
宋霖行事素來坦蕩，也沒遮著掩著，直接打馬去了樂郡王府。這位殺神登門，看門兒的立馬報了進去。樂郡王得到信兒的時候，還躺在美人懷裏生著悶氣呢。在鎮北侯夫人那裏吃了癟，這口氣他如論如何都不肯咽下。只是，還不等他想出法子來，宋霖就找上門來了。他心裏一慌，立馬坐起身來。
“去，去告訴他，本郡王不在府上。”樂郡王雖然混不吝，可到底還是怕死的。宋霖的名字他不止一次的聽人提起，都說他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專門替建武帝做些見不得人的陰私之事，手上沾滿了獻血。就拿上回的宮變來說，不也在他血腥手段之下被鎮壓了？
想到宋霖那張死人臉，樂郡王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過區區一個禦林軍統領，郡王何必怕他？”圍繞在身邊的鶯鶯燕燕被推開，帶著埋怨的挑唆道。
樂郡王瞪了那美人一眼，道：“你知道什麽！本郡王如何會怕他？不過是不屑與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打照面罷了！”
說完，也顧不上這些軟玉溫香，匆匆的躲去了書房。若他沒有記錯，那裏有一條古老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若是宋霖敢殺進來，他總得想個法子避一避。
下人的回話，宋霖自然是不信的。“告訴你們郡王爺，若是不肯相見，那本侯只有去面見聖上，請聖上定奪了。”
宋霖這話，算是很重了。
看門的沒辦法，只得再去傳話。
約莫一炷香時辰之後，樂郡王就算再不情願，還是乖乖的出來了。只是，他再如何的故作鎮定，還是不經意的在眼底流露出了些許的懼意。
也不知宋霖是如何跟樂郡王交涉的，總之之後的一個月都不見樂郡王踏出府門一步，更別提去莊子上騷擾葉歡他們了。
葉歡的日子過得悠閑，很快就將這檔子事給忘了。
如此過了兩個月，眼看著齊氏就要臨盆，葉歡這才不得不收拾東西，準備回府。回到侯府的時候，宋堯也已經將齊氏從娘家接了回來。葉歡回府安頓好之後，就去東廂去見了齊氏。與之前兩個月不同的是，齊氏似乎一下子長胖了許多。正所謂心寬體胖，齊氏回了娘家，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齊夫人又好吃好喝的養著，整個身子都圓了一大圈。
“大嫂。”齊氏見葉歡進來，忙起身要迎。
葉歡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將她按回了榻上。“你身子重，快些躺下。都是一家人，無需這般客氣。”
齊氏見葉歡這麽說了，便順從的躺回了迎枕上。
妯娌兩個說起了近來各自的經歷，話匣子一打開就沒辦法停下來。知道葉歡他們去莊子上住的很舒服，齊氏也忍不住羨慕起來。
“等明年這個時候，你就可以跟咱們一起去莊子上了。”葉歡笑著安撫。打量了屋子一周，葉歡並沒有看見劉嬤嬤，反倒是多了幾個面生的丫鬟婆子，葉歡不禁好奇道：“怎麽不見你身邊伺候的那些個人？”
齊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閃爍的答道：“劉嬤嬤本就是母親身邊的人，母親當初讓她陪嫁過來，是覺得我年紀輕不懂事，讓她在一旁照應著些。如今，母親身邊缺了得力之人，我便讓她回去了。這幾個，是母親重新替我挑選的。”
葉歡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數，沒再追問。
439齊氏生產
畢竟，東廂的奴婢大都是齊氏從娘家帶過來的，賣身契在她的手上，她這個做嫂子的無權插手。不過這幾個面生的奴婢看著倒是挺本分的，她也就不多嘴了。
“產室可布置妥當了？”她又問道。
齊氏笑著應道：“都安排妥當了，穩婆也已經住進了偏院了。”
葉歡見她什麽都安排好了，也就沒再說什麽。葉歡不敢打擾她歇息，說了會子話就離開了。等出了東廂的院子，驚蟄就忍不住小聲的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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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氏怔了一下，這才恍然記起忘了什麽。“瞧我這記性，等老爺回府之後，我便與他說。”
劉嬤嬤見齊氏這般心大，忍不住暗自嘆氣。
姑爺雖說是個好性子的，又放下身段搬回了後院，可姑娘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兩口子剛和好就又這般折騰，這不是逼著姑爺翻臉麽？！
只是，她到底只是下人，不能說主子的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如此行事。
宋堯回府之後，聽齊氏提了要回娘家住幾日的事情，倒是沒有說什麽。他白天要在衙門裏當差，留齊氏一個人在府裏的確是不大放心，回去岳家小住倒也便宜。“我明日休沐送你回去。”
齊氏原本還忐忑著，就怕他生氣，沒想到他竟說要送她回去，頓時高興的纏上他的胳膊，撒嬌道：“就知道夫君心疼妾身！”
宋堯笑了笑，扶著她到一旁的椅子裏坐下。“去莊子上固然好，來回的折騰也的確多有不便，你如今大著肚子，回去讓岳母照看幾日也好。”
“你不生氣嗎？”齊氏說的是自己先暫後奏的事。
宋堯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發頂，說道：“這有什麽好氣的，只要到時候岳母不怪我沒照顧好你就好！”
齊氏嬌羞的笑了笑，夫妻兩人攜手進了裏屋，屋裏伺候的丫鬟婆子識趣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葉歡和齊氏幾乎是同時出的門。葉歡和宋孟氏乘坐的馬車朝著城外而去，齊氏則在宋堯的陪同下去了齊府。
見到女兒女婿回來，齊夫人還是一楞，繼而笑著叫人去迎了進來。宋堯與齊夫人見了禮，便與幾個舅兄去了外院。齊夫人仔細的打量了齊氏一眼，這才拉著她的手回到榻上坐著說話。“這非年非節的，怎麽想起回來了？”
齊氏便將避暑的事兒提了提。“我如今身子笨重，不好跟著去，便央了婆母，回娘家住一段時日。娘可是嫌棄我，不許我回來？”
“你這丫頭！說的好像我是那十惡不赦的壞人似的！”齊夫人嗔了她一眼，道。“你能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麽會嫌棄！”
齊氏咯咯的笑著，依偎進了齊夫人的懷裏。“就知道娘最心疼我了！”
“你啊，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撒嬌，也不怕別人笑話！”齊夫人看了看齊氏的肚子，笑著打趣。
“爹娘寵著，兄嫂又都心疼著，哪裏有人敢說我的不是！”
“你倒是會恃寵而驕！”
齊氏回了娘家，心情大好，自然是有什麽說什麽，沒了顧忌。
母女倆說了會子話，齊氏的兩個嫂子也領著幾個娃兒過來陪齊氏這個小姑子說話。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各個面帶笑容，高興的不得了。
齊夫人趁著齊氏跟兩個嫂嫂敘舊，便將她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叫到跟前問話，問起了上回那件事的後續。“回府之後，可發生了什麽事？”
劉嬤嬤自然不敢瞞著，便一五一十的對齊夫人說了。“姑爺明面兒上沒有惱姑娘，卻是借口去書房歇了幾日，近來才搬回後院。”
齊夫人聽說宋堯去睡了書房，倒是沒有生氣。畢竟，這事兒是齊氏擅自主張，有錯在先，怪不得他惱了她。而且，他並未因此就亂來，往府裏擡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只是在書房歇了幾日，這已經很難能可貴了。她這個做岳母的，倒是挑不出任何的錯處來。
“如此也好，讓你家姑娘長長記性，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胡來！”
“這事也不賴姑娘，姑娘也是想在夫人面前盡孝罷了......”劉嬤嬤陪著笑臉說道。
齊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心疼姑娘，但也莫要一味地維護她，叫她養成了驕縱的性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回的事兒是誰攛掇的，日後再如此，不等宋家發作你，我就先處置了你！”
“是，老奴知錯了，以後定不敢了！”劉嬤嬤嚇得面色一緊，趕緊低頭認了錯。
齊夫人掃了她一眼，心裏暗暗後悔沒挑個好的跟著過去。這劉嬤嬤跟她有些年頭了，沒想到年紀越大越犯糊塗，唆使得她閨女險些犯下大錯。早知如此，她就該選個老實些的做陪嫁了。
齊夫人又問起了宋孟氏的身子，劉嬤嬤簡單的說了幾句，齊夫人聽得一驚一乍，心裏也開始盤算了起來。等到齊老爺從衙門回來，齊夫人便叫人將他叫了過來。
齊老爺在前院與女婿喝了點兒小酒，心裏高興著，不免將宋堯這個女婿誇了又誇。齊夫人懶得聽他嘮叨，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聽劉婆子的意思，親家母病的十分厲害。宋家，怕是遲早要分家。”
齊老爺聽了她的話，不由得一楞。“當真病的如此重？”
“那還能有假？！”齊夫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聽說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策，只開了些緩解的藥丸，也就是熬日子罷了。”
齊老爺聽到這裏，醉意頓時去了一半。“那，那該怎麽辦？”
他好不容易才攀上宋家這門親，正想要借著侯府的勢往上爬呢，若真的分了家，女婿也就是個四品官兒，跟一品的侯爵可是差得遠了。
齊夫人沒他那麽功利，想的更多的是女兒的將來。齊氏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若是分出去了，別說是打理府中的庶務了，怕是連府裏的下人都壓制不住，被奴才欺負到頭上也不看吭聲。“咱得早些想個應對的法子，若是能拖上幾年再分家就好了！”
齊夫人說的便是齊老爺心中所想。“不若，私下提點女婿幾句？讓他想法子賴在侯府？”
齊夫人睨了他一眼，說道：“你說得倒輕巧！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姓宋的，跟侯爺是親兄弟。你若是這麽說，不但會鬧個沒臉，還會被他記恨上！”
“那，那我要怎麽說？”
“自然是要以退為進，先伏低做小，說出他們二房的難處，站在替他們著想的角度來勸。”
“這......會不會太丟份兒了？”
齊夫人沒好氣的瞪他。“你若是真心疼你家閨女，將姿態放低一些又如何？！將來他們過得好了，還能沒了你的好處？！”
被齊夫人這麽一頓罵，齊老爺立刻沒聲兒了。
齊老爺唯唯諾諾的應了，決定挑個清閑的時候找女婿談談。
435強取豪奪
經過幾個時辰的顛簸，馬車終於抵達了京外的莊子上。因為提前打過了招呼，所以不等葉歡幾個從馬車上下來，莊頭就已經帶著莊子上的下人在門口迎接了。
葉歡扶著宋孟氏下來，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撐傘，就怕日頭太大，曬著主子們。
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踏進莊子裏頭，葉歡很快便察覺到了一股涼颼颼的風撲面而來，讓原本燥熱粘膩的感覺一掃而空。
“好涼快！”薇姐兒是個活躍性子，一有了精神便甩開奶娘的手，在院子裏瘋跑起來。
宋孟氏亦是感覺到了這陣涼風，微微的擡起眼皮子。“莊子上果然涼快！”
葉歡見她臉上露出幾分愉悅之色，便知道這次算是來對了。“娘，我扶您進去先換身衣裳，一會子再出去逛逛，熟悉熟悉莊子。”
宋孟氏流了一身的汗，的確不太舒服，於是點了點頭，由著葉歡扶著她進了屋。
等一切安頓妥當，已經到了晌午。莊子裏的廚娘生了火燒了一桌子農家菜送了過來。
“這些都是莊子上產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們的胃口。”廚娘戰戰兢兢的站在下首，惴惴不安的說道。
葉歡夾了一筷子豆角，笑著說道：“城裏頭想吃到這麽新鮮的蔬菜都要碰運氣，沒什麽不好的。”
聽葉歡這麽說，那廚娘才稍稍將心放回了肚子裏。她也是頭一次距離主子們這麽近，平日裏只聽說過主子們的名號和一些傳聞，知道主家都是好脾氣的，可到底沒有碰過面，心裏沒有底兒。如今看到葉歡這般和氣的跟她們說話，緊繃的神經才緩和了下來。
用過飯之後，葉歡便讓奶娘哄著幾個娃兒午歇去了。
少了幾個吵吵鬧鬧的娃子在身邊，葉歡果然耳根子清靜了不少。正要在榻上躺下瞇一會兒，就見驚蟄端著一個白瓷碗進來。
“夫人，這是廚房剛送過來的奶羹。”
葉歡滿是驚訝的望著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打哪兒弄來的？”
“莊子裏有頭母羊剛產完崽子，這羊奶還熱乎著呢。奴婢想著有腥味兒，便讓廚房做成了羊奶羹，又加了冰塊兒進去，您嘗嘗？”驚蟄以前時常在靖王府走動，自然知道貴主兒們的喜好，於是便讓人按照她說的方子做了出來。
葉歡接過瓷碗聞了聞，果然沒什麽腥味，便端起來嘗了一口。“冰冰涼涼的，果然爽口。”
“夫人若是喜歡，就叫她們每日做了送來。”驚蟄見葉歡沒有嫌她多事，臉上不由得露了笑。
葉歡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問道：“太夫人那邊呢，可送去了？”
“送了，只是沒往裏頭加冰塊兒，而是放在泉水裏泡了泡。”驚蟄能夠在葉歡身邊服侍，自是有她的過人之處。
葉歡見她想的周到，不由得朝她投去讚許的一瞥。“你有心了。”
驚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替主子分憂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葉歡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驚蟄的身份，宋霖早就跟她說過。她並非是賣身入府，而是因為會些拳腳功夫，所以被宋霖安排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可算不得府裏的下人。她自稱一聲奴婢，不過是不想暴露身份罷了，這一點，葉歡還是拎得清的。所以，她從來不會將她的付出當做是理所當然。
主仆二人說了會子話，葉歡就開始打呵欠了。驚蟄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扶著她躺下之後就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午歇起來，日頭已經偏西。莊子裏的景致雖然比不得侯府，但卻花草林立，綠樹成蔭，頗為賞心悅目。
葉歡扶著宋孟氏走在樹蔭底下，圍著莊子轉了一圈，然後在溪流旁的亭子裏坐了下來。
“這溪水是打哪兒來的？”葉歡好奇的問道。
莊子裏伺候的婆子忙上前一步應道：“是打山頂流下來的。據說山頂上有一個湖，就算天氣再熱再幹都不會幹涸。”
葉歡聽得來了幾分興致。“還從未聽說過湖是在山頂上的......”
宋孟氏聽了她的喃喃自語，臉上便帶了幾分笑意。“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便是造物主的神奇之處了。”
葉歡聽得猛點頭。“的確是我眼界太小了。日後若是有機會，定要踏遍大江南北的山川河流，領略這北明的大好河山。”
不過，這話她也不過說來笑笑，當不得真。
宋孟氏聽了她的話，果然被逗笑了。“你啊，就會說大話。即便是有這機會，你真舍得撇下幾個孩兒不管？”
“娘說的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幾個了。”葉歡看了看在溪邊玩耍的幾個兒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溪水清澈見底，又帶了絲甜味兒，用來泡茶再合適不過了。”葉歡閑著也是閑著，便叫人取來了茶具，想著將丟下多日的功課給撿起來。
宋孟氏也好久沒有這般的雅興了，便順了她的意思。婆媳二人在亭子裏煮茶，仆婦們在一旁采摘果子，擺弄花草，幾個娃兒在院子裏撲蝴蝶，追趕嬉戲，端的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好畫卷。
這樣的日子，當真快活似神仙。
葉歡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宋孟氏在莊子上住了幾日，身子雖沒怎麽見好，臉色卻是好了許多。每日起來在院子裏散散步，去果園裏摘摘果子，看著幾個孫子孫女在田間跑來跑去，心情格外的舒暢。
這一日，宋孟氏正帶著薇姐兒幾個在葡萄架子下頭納涼，忽然就聽見院墻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謾罵廝打聲。宋孟氏原本沒打算理會，可那聲音越來越吵，著實擾得她不得安寧，只得打發人去瞧瞧。
派去的婆子很快便回來了，說道：“是隔壁莊子上的人過來，非說這泉水是他們家的，非要拆了院墻，將這清泉劃到他們莊子裏頭去。”
宋孟氏聽得直皺眉。
這分明就是強取豪奪嘛！
但她行事向來謹慎，於是吩咐了婆子幾句。“去打聽打聽隔壁莊子是哪家的。”
那婆子倒是個機靈的，自打進了莊子就將相鄰的幾家給打聽清楚了。“回太夫人的話，隔壁挨著的是樂郡王府的莊子。”
436報官
“樂郡王府？”宋孟氏念著這個稱謂，腦子裏開始搜索起相關的人和事來。只是，她初來京城不久，對京城裏頭的權貴並不十分了解。
倒是那婆子，見宋孟氏眉頭皺起，便主動將那樂郡王府的情況說了。“這樂郡王乃是先帝在位時封賞的異姓王廉王的嫡次子，因為頗為受寵，故而請封了郡王。這樂郡王沒啥別的愛好，最愛這些個奇山異水，時常呼朋喚友聚在一處，吟詩作畫附庸風雅。想必是聽說了咱們莊子裏頭有這樣一處好的泉水，便打起了主意。”
這廉王的名頭，宋孟氏是知道的。北明開國以來倒是封賞了不少的王侯將相，光是異姓王就有好幾個。只不過隨著朝代的更疊，這些異姓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臺，到如今便只剩下了一個廉王。廉王雖然有著親王的名頭，卻並無實權。王位傳承到這一代，已然是沒落了。若非建武帝登基的時候，廉王站出來替新帝說了話，這王位能不能保得住還兩說。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廉王雖然沒有實權，可好歹也是親王，輕易得罪不起。宋孟氏思量許久，只得命人去將莊頭叫了過來，讓他過去好好兒的跟對方說，莫要失了和氣。
莊頭倒是按照宋孟氏的吩咐去辦了，奈何對方實在是蠻橫的厲害，根本不聽這些道理，好說歹說不成，反倒叫人動起手來，想要強行將院墻推了。
葉歡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正在正廳那頭接見府裏的管事。得知有人來莊子上鬧事，二話不說，就叫人操起扁擔鋤頭過去了。
“天子腳下，居然還有這等的惡徒！”葉歡可不管什麽郡王不郡王的，欺負到自個人頭上來了難道還不許反抗？
因為出門在外，葉歡並未怎麽打扮。加上還要去果園田地裏忙活，所以穿著粗布衣裳，頭發只用一個木簪子別著，看起來與莊子上普通的婦人差不多。
見到她領著人過來，那郡王府的莊頭不由輕蔑的一笑。“怎麽，你們府上沒人了麽？居然讓一個女人出來指手畫腳！”
葉歡挑了挑眉，卻沒有搭話。
她好歹也是堂堂的侯夫人，自然無需跟下人一般見識。
“他們幾個怎麽受傷的？”葉歡將視線挪到躺在地上的幾個下人身上，冷著臉問道。
莊頭見葉歡過來，頓時有了幾分底氣。“是被郡王府的下人打傷的。”
葉歡一聽這話，心裏就不由得冒火。不過，她也不能自貶身份與人爭辯，於是對莊頭吩咐道：“先帶他們回去治傷，再派人去京府尹報官。”
“是，小的這就派人去。”莊頭得了葉歡的吩咐，立馬行動了起來。
聽說要報官，郡王府的那些個下人都忍不住笑了。
“知道咱們爺是什麽人嘛，居然敢報官？！”
“京府尹大人區區一個四品芝麻官兒，見到咱們爺還要下跪行禮，你們就白費力氣了！”
“就是！惹得咱們主子不快，你們可要吃不完兜著走！”
葉歡見他們如此囂張，不由得氣樂了。“是，郡王咱是惹不起，可對付你們幾個跋扈的奴才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才還在狂妄大笑的幾人聽了葉歡的話，臉色皆是一僵。
“嚇唬誰呢！”
“咱可是郡王府的人，就算是要打要殺，那也只能由郡王府的主子責罰，還輪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
葉歡見他們仍舊頑強的不肯低頭，忍不住冷笑道：“俗話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國字在前頭，自然要先按照國法來處置。你們未經主人家允許，就要強行將別人家的東西占為己有，這事兒就算鬧到皇上面前，那也是你們理虧！”
“就是！”
“就是！”
侯府的下人也跟著附和。
郡王府的那幫人被懟得啞口無言，卻又不肯輕易認輸。為首的那人擺出一副蠻橫的姿態，昂著下巴說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我們家郡王可不是那麽好惹的！既然你們這般不識擡舉，那就等著好了，自會有人來收拾你們！”
說完，這才帶著人揚長而去。
葉歡見他們離去，稍稍松了口氣。看著已經垮塌了一半的院墻，她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叫人將院墻修繕一下，另外，多派些人守在院子周圍，莫要叫人渾水摸魚進了莊子裏頭。”
驚蟄應了一聲，臉色沈沈的吩咐了下去。
京府尹那邊一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的派人趕了過來。葉歡不好出面，便讓莊頭去回了話。得知是樂郡王府的人上門尋事，那些個官差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樂郡王，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且又是混不吝的性子，仗著郡王的身份，可沒少做過仗勢欺人的事兒，故而京府尹的人一聽到他的名號就不由得頭疼。
若是以往，遇上樂郡王的事兒，只要沒鬧出人命，衙門的官差大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樂郡王惹上的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鎮北侯，那就要掂量著點兒了。看著垮塌的院墻還有被打傷的仆人，幾個官差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無奈之下，官差只得派人回去稟報府尹大人，讓他幫著拿個主意。很快的，江府尹的回覆就下來了，那就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頭兒，大人這是何意啊？到底是抓還是不抓呢？”幾個人撓頭爪耳了一番，還是沒弄明白上峰的意思。
為首的圓臉漢子躊躇了好一會兒，咬了咬牙，吩咐道：“去，將樂郡王府莊子上的帶過來問話！”
“這，會不會得罪了那位爺啊？”有人擔心的問道。
圓臉漢子瞪了瞪眼，說道：“那也總比得罪了鎮北侯強！那位，可是刀口上舔過血的！”
相比起樂郡王這個沒實權的紈絝，鎮北侯可就要厲害多了！不但手裏掌管著禦林軍，還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可比那勞什子的郡王難對付多了。
幾人交換了個眼神，便去樂郡王的莊子上抓人了。
一開始，那些莊丁還挺橫的，還搬出了樂郡王來要挾那些官差。可偏偏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官差本就著急上火著，哪裏肯被這些個下人欺辱，直接用鐵鏈子鎖著帶走了。
437說理
宋孟氏聽見外頭的動靜，不由得嘆了口氣。“還以為好好兒的商量便會作罷，沒想到堂堂郡王府的下人竟是如此的蠻橫無禮！”
葉歡處理了外頭的事兒，就過來給宋孟氏請罪了。好在宋孟氏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並未怪罪她擅作主張，只是略微擔憂的說了幾句。“你這樣出去，也不怕被沖撞了！”
“驚蟄她們幾個在身邊跟著，倒也沒什麽好怕的。那些人當真是無恥之極，也不知道這郡王府是如何管教下人的。”葉歡抿著嘴說道。
宋孟氏見葉歡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感慨。她什麽時候竟變得連這個兒媳婦都不如了？！樂郡王又如何，本就是他們有錯在先，她卻只想著息事寧人，一再的忍讓，殊不知這般的舉動反而助長了對方的囂張氣焰，更加不把侯府放在眼裏。
“你做得很好。”宋孟氏嘆道。
葉歡忙謙虛道：“我也是沖動了。總覺得他們欺人太甚了，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不是。青天白日的就敢上門搶東西，著實是沒有王法！”
宋孟氏笑了笑，沒再吭聲。
葉歡見宋孟氏沒有怪罪的意思，頗有些受鼓舞，膽子也漸漸地大了起來。“娘，那些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媳婦便自作主張讓管事回府上叫了人過來。”
宋孟氏點點頭，說道：“防患於未然也好。”
葉歡所料不差，官差將樂郡王府的下人帶走之後，樂郡王府那邊兒得了信兒果然就坐不住了，於是帶了不少的人到莊子上來理論，而且，還是樂郡王親自過來了。
“連本郡王的人都敢動，還不快快出來受死！”樂郡王長得還算不錯，濃眉大眼，文質彬彬的，手上還拿著柄折扇，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起來像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只是一開口，就暴露他紈絝的本性。
守在門口的下人看到他們一行人過來，立馬稟報了進去。
葉歡得知樂郡王親自到訪，忍不住撇了撇嘴。這莊子上就那麽幾個主子，宋孟氏病著，幾個娃兒又還小，自然只能她出面了。
於是，帶足了人手的葉歡，便親自去了門口。“郡王爺還真是大人有大量，為了這麽點子事竟親自登門賠罪，真是要折煞妾身了！”
這番話一出口，鬧哄哄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再看樂郡王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很是精彩。過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誰說本郡王是來賠罪的？！你又是何人？！”
葉歡瞅了瞅自個兒的穿著，並不寒酸啊。於是，葉歡微微屈膝，施了一禮。“妾身葉氏，乃是鎮北侯之妻，見過郡王爺。”
“你就是鎮北侯夫人？”樂郡王聽了葉歡的話，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
他沒想到，鎮北侯夫人竟是如此的年輕。不過仔細想想，還是能夠想通的。畢竟，鎮北侯年輕有為，他的夫人又能老到哪兒去呢？
只是這想象跟親眼目睹還是有區別的，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叫人不敢輕易相信。
“你當真是鎮北侯夫人？”樂郡王瞇著眼問道。
葉歡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含笑道：“正是妾身。郡王爺可是為了府裏那些個私闖侯府莊院的事兒而來？說起來，那些個奴才還真是大膽！竟然敢背著主子，做出如此藐視王法的事兒來！光天化日之下，竟要挖了侯府莊子的院墻，還打傷了府裏的護院，實在是膽大包天！妾身一介婦人，膽子小，慌亂之下只得報了官。郡王爺不但不追究，還親自登門道歉，妾身，妾身真是無地自容。早知道郡王爺是如此明理之人，妾身便不驚動官府，直接將人綁了送去郡王府給郡王懲治了！”
葉歡嘴皮子利索，一長串的話說出來都不帶打結的。
樂郡王張了張嘴，興師問罪的話竟堵在嗓子眼兒，說不出口來。
鎮北侯夫人一上來就給他扣了頂高帽子，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她還是個婦人，他雖說是個紈絝，但還是有底線的，絕對不會對婦孺動手。不然，他這個紈絝就不是紈絝，而是惡人了。且鎮北侯夫人將姿態放的這麽低，他若是再計較，反而落了下乘，會被人恥笑。
他是紈絝沒錯，卻也是個以翩翩公子自稱的高等紈絝，可不是那些個流氓無賴！
這麽一想，樂郡王的態度就軟和了下來。只不過，讓他撓心撓肺的美景就在眼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棄的。侯府莊子裏頭那灣泉水他可是聽無數人盛讚過，若是能邀三五個至交在泉水邊吟詩作樂，光是想想就知道是何等的暢快！
“的確是小王管教不力，才讓這幫子奴才驚擾了夫人。”樂郡王有模有樣的沖著葉歡施了一禮，眼珠子一轉，便計上心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夫人莊子上有如此的美景，卻只能藏於院落之中，豈不可惜？若是能贈與小王，小王定能讓它揚名天下，也算不負它的存在。”
葉歡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他說得倒輕巧！嘴巴皮子這麽上下一碰，就要奪了自家的東西，簡直豈有此理！
葉歡氣歸氣，倒不至於失去了理智。見樂郡王如此大言不慚的跟她討要東西，嘴角不由得抿成一道直線。“樂郡王說笑了，不過是一捧泉水而已，能有多大的價值。妾身也不是小氣之人，郡王若真的喜歡，讓人挖條溝，將泉水引去莊子裏便是。”
樂郡王聽了葉歡的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誰要挖溝把泉水引過去！
這泉水，自然是有泉眼才珍貴！挖條溝過去算什麽！再說了，這泉眼在侯府的莊子裏頭，若有人在裏頭洗個恭桶什麽的，那引過去的水還能用嗎？想想就憋屈的慌！
他還真是小看了這個農女出身的鎮北侯夫人了！他方才都表達的這麽明顯了，可偏偏她還要故作聽不懂他的話，還大方的讓他挖溝飲水，這不是施舍他麽？！他堂堂郡王，居然被一個婦人懟得說不出話來，這也太不像話了！
樂郡王臉色變了又變，葉歡卻全然沒放在眼裏。“這麽熱的天兒，郡王還大老遠的跑一趟，著實辛苦。驚蟄，還不趕緊給郡王弄把傘來，再準備些消暑的酸梅湯。”
驚蟄應了一聲，憋著笑轉身進了院子。
438精彩
“莊子上女眷居多，妾身就不請郡王進去坐了。郡王也不用擔心這院墻的事，那都是那些個奴才闖下的禍，妾身雖說沒讀什麽書，是非黑白還是分得清的，定不會算在郡王的頭上。這院墻修補一下就好了，郡王若真的過意不去，出些銀兩就是了......”葉歡自顧自的說著，也不管樂郡王的臉色有多難看。
跟著樂郡王過來瞧熱鬧的幾位世家公子見素來無往不利的樂郡王被一個婦人懟得無話可說，一個個面面相覷，臉色可精彩了。
這鎮北侯到底娶了個什麽樣的夫人啊！樂郡王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有人比他的臉皮還要厚！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鄉野村婦，果真是無禮！”樂郡王自持身份尊貴，不想與葉歡再爭辯，只得跺了跺腳，放下這麽一句話，翻身上馬，呲溜溜的就走了。
樂郡王一走，其他人自然也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侯府莊子門口便一下子空了。
葉歡看著那些人絕塵而去，這才大大的吐了口氣。這些個權貴，果然是不好對付。
“夫人可真是厲害！”驚蟄伸出大拇指，讚嘆道。
葉歡撫著她的手跨過門檻，嘴裏仍舊念念不休。“這會子是把人打發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心了。若是去而覆返，怕是再也無法擋住他......”
“夫人不必擔憂，此事已經上報了京府尹，他們不會不管的。”驚蟄笑著安撫道。京府尹可是個精明人，事關鎮北侯府，他自然不會放著不管。這會子，侯爺怕是早就得了信兒。以侯爺對夫人的看重，如何會容許有人欺負到夫人的頭上來？
所以，夫人的擔憂完全是沒必要的。
驚蟄所料不差，宋霖剛出宮不久，就見江府尹等候在了宮門口。兩人簡單的寒暄了兩句，江府尹便將莊子上的事兒跟他說了。
宋霖得知樂郡王居然想霸占莊子上的泉眼，眼中登時綻放出駭人的冷芒。
江府尹站在一旁，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泛著的寒意，不得不收斂心神，陪笑道：“那些個鬧事的下人已經抓進了府衙的大牢，不知宋統領想要如何處置？”
宋霖淡淡的瞥了江府尹一眼，道：“此乃江大人分內之事，本官如何能插手。”
“話雖如此，可府上畢竟是苦主，按例也該詢問一番的。”江府尹訕笑了笑，說道。
宋霖沈吟片刻，擡眸道：“斷案的事，大人做主便是，該怎麽判就怎麽判。至於樂郡王那裏，本官會親自去處理。”
江府尹暗忖，宋統領這是不希望他插手樂郡王那邊的事了。“如此，下官明白了。”
兩人簡單的交流了幾句，便各自往不同的街道而去。
宋霖行事素來坦蕩，也沒遮著掩著，直接打馬去了樂郡王府。這位殺神登門，看門兒的立馬報了進去。樂郡王得到信兒的時候，還躺在美人懷裏生著悶氣呢。在鎮北侯夫人那裏吃了癟，這口氣他如論如何都不肯咽下。只是，還不等他想出法子來，宋霖就找上門來了。他心裏一慌，立馬坐起身來。
“去，去告訴他，本郡王不在府上。”樂郡王雖然混不吝，可到底還是怕死的。宋霖的名字他不止一次的聽人提起，都說他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專門替建武帝做些見不得人的陰私之事，手上沾滿了獻血。就拿上回的宮變來說，不也在他血腥手段之下被鎮壓了？
想到宋霖那張死人臉，樂郡王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過區區一個禦林軍統領，郡王何必怕他？”圍繞在身邊的鶯鶯燕燕被推開，帶著埋怨的挑唆道。
樂郡王瞪了那美人一眼，道：“你知道什麽！本郡王如何會怕他？不過是不屑與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打照面罷了！”
說完，也顧不上這些軟玉溫香，匆匆的躲去了書房。若他沒有記錯，那裏有一條古老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若是宋霖敢殺進來，他總得想個法子避一避。
下人的回話，宋霖自然是不信的。“告訴你們郡王爺，若是不肯相見，那本侯只有去面見聖上，請聖上定奪了。”
宋霖這話，算是很重了。
看門的沒辦法，只得再去傳話。
約莫一炷香時辰之後，樂郡王就算再不情願，還是乖乖的出來了。只是，他再如何的故作鎮定，還是不經意的在眼底流露出了些許的懼意。
也不知宋霖是如何跟樂郡王交涉的，總之之後的一個月都不見樂郡王踏出府門一步，更別提去莊子上騷擾葉歡他們了。
葉歡的日子過得悠閑，很快就將這檔子事給忘了。
如此過了兩個月，眼看著齊氏就要臨盆，葉歡這才不得不收拾東西，準備回府。回到侯府的時候，宋堯也已經將齊氏從娘家接了回來。葉歡回府安頓好之後，就去東廂去見了齊氏。與之前兩個月不同的是，齊氏似乎一下子長胖了許多。正所謂心寬體胖，齊氏回了娘家，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齊夫人又好吃好喝的養著，整個身子都圓了一大圈。
“大嫂。”齊氏見葉歡進來，忙起身要迎。
葉歡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將她按回了榻上。“你身子重，快些躺下。都是一家人，無需這般客氣。”
齊氏見葉歡這麽說了，便順從的躺回了迎枕上。
妯娌兩個說起了近來各自的經歷，話匣子一打開就沒辦法停下來。知道葉歡他們去莊子上住的很舒服，齊氏也忍不住羨慕起來。
“等明年這個時候，你就可以跟咱們一起去莊子上了。”葉歡笑著安撫。打量了屋子一周，葉歡並沒有看見劉嬤嬤，反倒是多了幾個面生的丫鬟婆子，葉歡不禁好奇道：“怎麽不見你身邊伺候的那些個人？”
齊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閃爍的答道：“劉嬤嬤本就是母親身邊的人，母親當初讓她陪嫁過來，是覺得我年紀輕不懂事，讓她在一旁照應著些。如今，母親身邊缺了得力之人，我便讓她回去了。這幾個，是母親重新替我挑選的。”
葉歡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數，沒再追問。
439齊氏生產
畢竟，東廂的奴婢大都是齊氏從娘家帶過來的，賣身契在她的手上，她這個做嫂子的無權插手。不過這幾個面生的奴婢看著倒是挺本分的，她也就不多嘴了。
“產室可布置妥當了？”她又問道。
齊氏笑著應道：“都安排妥當了，穩婆也已經住進了偏院了。”
葉歡見她什麽都安排好了，也就沒再說什麽。葉歡不敢打擾她歇息，說了會子話就離開了。等出了東廂的院子，驚蟄就忍不住小聲的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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